这话似乎毫无来由,飔然疑问的看他,见他并不打算解释,于是作罢。
大约做皇帝的,总要生出几分语焉不详、叫人去猜的功力。
夜色中,她脸颊上被掌掴过的红痕竟还那么明显。
他懊恼,“糟了,答应子辰在宫里会照顾你,不会让你有事。
如今你这副样子,朕怎么向他交差!”
临近东华门,宣铎抓耳挠腮一阵子,借故逃之夭夭。
他怕撞见路征,其实没有必要。
来接她的,仍是白天那副车辇,那名家卫。
回到娇梨院,有个男人正一身清素的,在烛光中端坐着等她。
见她回来,他露出悦目的笑容。
好像该告诉他,要多笑笑。
虽然他不笑时也很好看,但笑起来,就如同春风融雪,青山雾散,连世间所有苍茫,都在那一刻澄澈起来,再不畏浮尘遮了望眼。
对一个心里黑暗、诡计多端的男人来说,有这样明朗的笑,实在稀奇。
飔然故意偏过脸去,不叫他看见自己脸上狰狞的五指印。
“你说宫里有人照应我,我只没想到你找的人是当朝天子。
今次折了十年的寿,可全是你害的。”
但他还是看见了,扳过她的头。
她一惊,硬是挣开,跳脚几步,打着哈哈站在了珠帘外的台子上。
她刻意装出轻松语调,“我只在指头捻了些催咳的荨麻子,用量极微,所以在场大人都无感觉,连那孩子也不会真的有事,只咳几下罢了。
哼,本轧好的夹竹桃孢子,准保他当场毙命。”
见他起身走到面前,嘟起樱唇,抬头与他对视,“可你偏偏叫我不要伤及无辜性命,真是讨厌。”
路征低头,大手捧住她两颊。
她垂了眸,长长的睫毛遮住那其中暗淡的光。
还是倔强的偏开脸,不想他看见。
他霸道的捏住她的下巴,不许她转开,右手覆住那小小的一块,轻轻揉抚。
她放弃了抵抗,任他掌心传来的温热,包围了全身全心,几乎超越复仇之快感。
他那么心疼她,让她在这苍凉的世上,拥有了一点真实。
这个男人,是否对她有了真心呢……
这一局,谁先动了心,谁便输。
如果先动了心的是他,她就站在了赢的边缘上。
你以为利用了我对程绮韵的恨,可以为你们谋利。
可你们不知,我今夜最大的复仇,却是成功进入了你们的阵营,甚至——感谢程绮韵掴我的两巴掌,我显得如此可怜——因此而进入了你的心。
可曾想过,有一天,我会将你们的天下毁掉,将你的心踩碎,再一齐丢还给你?路征,我每日每夜都在想。
可夜这么凉,又这么长。
你这样的抱着我,我再也不知道该怎么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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